《柔情史》：母女关系的残酷与柔情

《柔情史》是杨明明自编自导并主演的一部剧情片，于2018年2月16日在第68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全景单元展首映，并于2019年5月17日在全国艺术电影放映联盟专线上映。

影片聚焦于北京胡同中一对单亲家庭的母女，展现了她们之间复杂而扭曲的关系。母亲是老年写作爱好者，女儿小雾是自由撰稿人、编剧，母女俩都怀揣着梦想，却在现实中过得无比拧巴，只能挤在逼仄的老胡同里度日。

在这个家庭中，看不到母亲的爱怜和女儿的孝顺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唠叨、指责、争吵和咒骂。她们的话语句句扎心，“我要是男人，也不会要你”“我当初生下你，为什么不把你摁到尿盆淹死”“让我遭报应吧，我死了，也是因为你诅咒我”，这些言语让人感受到母女关系的紧张与压抑。

影片以“奶”“羊蝎子”“瓜”为标题分为三个篇章，食物成为了重要的线索。这些并不昂贵的食材，以及母女难看的吃相，都反映出她们卑微的生活状态。按照恩格尔系数理论，她们对食物的依赖程度，凸显了其幸福指数的低下。

除了物质上的贫乏，母女俩的精神世界也同样荒芜。母亲早年丧夫，强烈的控制欲让她对女儿的事无巨细都要管，甚至动辄寻死觅活。她照顾公公的动力，仅仅是希望得到一纸遗嘱继承房产，巴不得公公早死。而她与离异老头的恋爱，也充满了算计，在乎的是从对方手上买保健品的价钱。女儿小雾的“作”也不亚于母亲。在家里，她与母亲争吵，试图反抗母亲的控制；在外面，她则是公主病发作，跟老保安较劲，怼劝和的工作人员，在大学教授男朋友把她引见给朋友时，她露下脸便消失，最终导致教授受不了她的古怪性格而离开。

影片中的人物大多充满了俗气。小雾的爷爷，刚被表扬“不占国家便宜，不给别人添麻烦”，下一个场景就在超市把水果揣到裤兜里。母亲的好友，一个老年妇女，同样絮叨，为陪人聊天耽误坐公交而耿耿于怀，不得不花30元打车。小雾的闺蜜、胡同口的老者，也都散发着小市民气息。

尽管影片中有一些笑点，但总体给人的感觉仍然是灰暗沉重的，它更像是一部家庭琐事的纪录片。这对极端型的母女，让家庭战争激烈而另类，互相攻击似乎已成为她们排遣不安全感的方式，成为了生活的主旋律。然而，她们又并非毫无感情，毕竟是母女，彼此伤害的同时又彼此取暖，她们明白彼此是最亲的人，不可能抛弃对方。影片末尾，一个五分钟的长镜头，母女俩在公交车站等候，在站台摆pose留影，母亲露出了难得的笑容。随后她们上车，向着深夜中路灯照耀的前方驶去。经过漫长的一地鸡毛的铺垫，这个结尾总算让人看到了一丝光明，也让影片不至于完全陷入胡同生活的黑暗之中。

从女性电影的角度来看，《柔情史》无疑是对这一类型电影的一次独特诠释。早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好莱坞，女性电影便已出现，主打伤感催泪牌。上世纪70年代，女性电影成为一个正式概念，其核心是女性主义，争取男女平等，赞美母性、爱情、泛爱，或者反映女性在两性关系、家庭、生活、事业中的痛点，角色形象多是圣洁脱俗的。在中国，女性电影也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，从《人·鬼·情》《倾城之恋》到《过春天》《嘉年华》，再到《柔情史》，中国女性电影在不断前行，展现着女性的各种情感与困境。

观看《柔情史》的过程中，我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压抑和无奈。母女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如此尖锐，让人不禁为她们的关系感到悲哀。同时，影片也让我思考了母女关系的本质以及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和困境。这部电影并非只是简单地展现了一对母女的生活琐事，而是通过她们的故事，揭示了社会现实中存在的一些问题，让观众在感受到痛苦的同时，也能从中获得一些启示和思考。